四点水战士

#私设


城市里在庆祝深红色的节日，恩奇都趴在天台上盯着下落方块一般的灯群，忽然扭头跑了下去，楼道间的缝隙被压缩的很短，跑下去第五层的时候，空气里传来了浮动的噪声。
“你去哪儿？”
“去找点东西。”
他匆匆地回答了一句，提着脚多绕了半圈建筑物好让楼顶上的人看见他，零售店的灯为了节省资源照的很低，中空的顶棚上细碎的水慢慢地灌下来让他的头顶像是模拟浇水一般的湿润。
吉尔伽美什看着恩奇都低着头在货架上找了一会儿，然后手机夹着两三个罐装物跑了出来，丢在背包里的不知道谁的终端机传来了扣钱的噪声。
十九块九，好准确的数字。
然后一分九十九秒后，他重新回到了他身边。

恩奇都踩着圆钢筋的边缘跳上了天台沿，朝左边跨了一步踩进进了吉尔伽美什圈成半圆的手臂里，他向上跃着坐下来，靠着顺理成章扣着他腰的手递上了一管导管软糖。
“这什么？”
“三个月了我积点卡都换了三张了，你怎么还记不住这是熊软糖。”
恩奇都握着吉尔伽美什的手摇了摇，收到挤压的导管砰地跳出了一个盖子，跌了七层楼的距离和从头而降的红色光雨掉落在地上，它比雨水重那么多，掉在深巷里的时候一声巨响。
“它和熊一点关系都没有。”
吉尔伽美什狡辩着被塞进了一颗软糖，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气味的触感，柔软的物质被压缩后塞在细小的导管，放到空气和口腔里却像是毛绒动物一样剧烈地蓬松起来，绕着他的舌头和牙齿，像是一场漫长的贴合。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恩奇都完成熊应该做的事情。
红色的雨水落下来，恩奇都垂落的头发掉进他撑开的西装领带里去，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嘴唇在触碰之前都只剩下了呼吸般透明的味道，导管里棉花一样的糖消散得像是轻柔的蜜，粘在他们的嘴唇上扣着吸引着牙齿和亲吻，吉尔伽美什伸出手来摸了摸恩奇都的脖子，他的指尖能像开口的颈环一样扣住三分之二的脖子，细碎的呼吸就藏在两张皮肤底下，鼓起来又落下，还有细碎的亲吻的动静。
莫名其妙的吻，恩奇都揽着自己的鬓发抬起头来想了想。
“为什么突然想要去买这个？”
吉尔伽美什一样踩着钢管跳起来又坐下，现在他可以揽到恩奇都的肩膀了，缺点是赤红肮脏的城市又多了一点污染了他的眼睛。
“我去集点的。”
恩奇都掏了掏口袋从里面拿出了一张方格玻璃纸，正方形的格子像是画好的空棋盘，只不过没有交战的双方，只有烧焦了的动物火漆扣在上面，吉尔伽美什借着光从头看到尾，然后点了点最后两个小怪物。
“你今天买了两罐？”
“是啊，要两罐我才能换到东西……而且今天小熊的火漆印用完了，店员给我敲的是考拉。”
他摸了摸靠在最后的两只挨得紧紧的动物，在一群的小熊之间它们两个紧紧地挨在一起了，是他亲自敲的，脑袋上的毛要挨得紧紧得。
“其实我不太喜欢考拉，但是没办法。”
恩奇都挥了挥手重新把卡片收起来，然后直视着远方刀刃一样流血的城市，雨已经断断续续地在他的头发里下了很久了，不久之后人工下降的雨水会增叠成一片虚缈的大雾，雨水会浇灌一切，把红色的灯染成寂寞的灰白。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不是吗？考拉也没关系了，至少是两只还好。”
吉尔伽美什没有回复任何的话，他的的额头暴露在空气里比恩奇都更受雨水的影响，湿蒙蒙地触摸着他的额头和嘴角。
“这次集点能换到什么？”
“啊，我都快忘了……是很适合我们的东西呢。”
恩奇都忽然小小地雀跃了半刻，他扭过身去在天台的边缘摸索一下，再起身的时候吉尔伽美什便看到他手里细碎地响声，彩色幼稚的包装袋褪去了之后空气中传来了宁静的一声爆破，吉尔伽美什抬眼看了看，棕色的巨型动物脑袋顶在他的脑袋上噼里啪啦地开始躲雨。
“好丑的雨伞啊恩奇都。”
“不许说它丑，你刚才还吃了它呢！”
透明的雨伞在空气里剧烈地摇晃了起来，压低了发出小熊般的怒吼对着吉尔伽美什的脑袋猛烈地砸了砸，塑胶的材料一点威胁都降到零，只有在划过空气的时候响起一片胆战心惊的切割声音。
吉尔伽美什抱着肩膀，无奈地接受了恩奇都单方面的殴打。
雨都是在雨伞张开的时候才变大的。
恩奇都缩了缩身体努力把小小的伞撑在了雾一样厚的雨里，这其实只是一把幼儿园专用的童花伞，就算用多大的力气都盖不住两个人的身体，一只加一只的肩膀在雨水里被浇得湿漉漉的，纤维和皮肤像是融化了贴合在一起，仿佛沾了雨水之后就可以成为发光的一对反射体。
远处的城市还在庆祝他们深红的节日，恩奇都的肩膀和心脏却被浇湿了，他看着那个永远高悬的城市时钟底下，陷入倒计时的名字像是比赛场上的号码牌，永远都是吉尔伽美什第一，恩奇都第二。
“会有人开心吗？”
“昨天我就已经收到快乐庆祝我们两个一起完蛋的信息了。”
“发信的家伙是不是头像用了一条黑色的小蛇？”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收到了一份。”
恩奇都愉快无比地笑了起来，他的脚踝砸在了天台墙壁上一阵扑腾的声音，雨里消磨了一切的顿挫的声音，把一切都变得清脆而初生，他又一遍看了看那个滚动的时间，残存的位数在他的笑声里又快乐地消掉了一位。他伸出手来钻进了吉尔伽美什的怀里。
他撤手的瞬间，带着小熊脑袋的雨伞像是升起了的烟雾一般向下坠落，它在雨里飘着，棕色的毛发被渡成了灰色，像是一只月亮下的，自由的考拉。
在考拉降落在地上之前，恩奇都听到吉尔伽美什轻轻地对他说：
“再吃一颗糖吧。”



【end】